欧洲正激烈讨论关税、排放目标及产业战略。然而，一场更具颠覆性的转型正在欧洲之外悄然发生：“黑灯工厂”。在中国，这一概念是制造业未来的代名词；在欧洲，它却鲜少被提及。这种视而不见是危险的。

“黑灯工厂”是指几乎无需人力在场的高度自动化生产。机器人负责组装，传感器进行监控，人工智能系统纠正错误，数字孪生实时协调生产。由于无需照明、供暖或轮班，这种工厂可全天候运行，成本极低，且能达到传统制造难以企及的质量标准。这并非试点项目或未来主义原型，而是已投入应用的现实。

单凭自动化这一点并不能概括中国的制造业优势，能源领域的变革更为关键。当欧洲竭力协调工业生产与去碳化目标时，中国则在打造“电气化国家”。该国已投入运营42条特高压输电线路——约占全球这类线路总长度的80%。这使得中国西部地区生产的可再生能源电力几乎可以零损耗地输送到东部的工业中心。仅2025年上半年，中国就新增了2.9亿千瓦发电装机容量，其中近90%来自可再生能源。中国仅半年的新增规模，已超过德国可再生能源电力的总装机容量。

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黑灯工厂”的经济可行性建立在充足、廉价且清洁的电力供应之上。自动化生产与低廉的能源成本相结合，将使成本结构发生巨大改变。目前，中国和美国的工业电价仅为德国的不到一半。在能源市场上，欧洲正被挤出未来竞争。

如果欧洲决策者误解“黑灯工厂”的含义，就会误判全球供应链的发展方向。数十年来，欧洲一直认为自己可以设计高科技产品，同时将劳动密集型生产外包至低收入国家。“黑灯工厂”摧毁了这一逻辑。

当劳动力成本变得微不足道时，生产将不再流向劳动力最廉价的地方，而是流向能源价格合理、监管可靠且供应链整合度高的地区。目前来看，欧洲尚不具备这些条件。

中国的大湾区已建立起密集的工业生态系统，实现了供应商、物流与研发的高效连接。美国也在通过《芯片与科学法》与《通胀削减法案》及对先进制造业的大规模投资，朝同一方向迈进。相比之下，欧洲却因审批积压、能源政策碎片化以及规避风险的政治惯性而落在后面。

欧洲当然拥有自身优势。其内部市场仍是全球规模最大、最富裕的市场之一。

欧洲与其试图复制中国的巨型产业集群模式，不如在靠近消费市场的地方建立区域性自动化工厂。这种“贴近市场”的生产模式将缩短交货时间，增强对地缘政治冲击的抵御能力，并创造出特有的灵活性。但这需要政治意愿以及更快的决策速度。

此外，欧洲还忽视了另一个关键战场：标准制定。“黑灯工厂”基于通行的数字协议——涉及传感器、数据、人工智能、安全规范和网络安全。谁能制定这些标准，谁就能塑造全球制造业。中国正在积极寻求共同构建智能制造框架标准的合作伙伴。

欧洲仍然拥有一流的工程技术实力，多家企业已建设先进的自动化工厂。然而，如果政策层面不加快行动，欧洲恐将坐视新的产业范式在世界其他地区形成。（编译/焦宇）

本文由德国《法兰克福汇报》网站12月4日发表，原题为《欧洲正在错失“黑灯工厂”时代》，作者是托马斯·邦沙布。